Click#15：无论黑夜多漫长 无论后浪多猖狂
这是Figure的第251支 ▼ 原创视频 |
「我很烦。」
一次商演之后，Ricky疲惫地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任由尘土扑向裤腿，养了7年的柯基犬，有样学样，疲态地趴在主人脚边。一步之隔，柴油混杂着尘土的味道，如流水掠过。
就像顽石之于水流，Click#15乐队被重复地洗刷着。一季综艺一代红，当生活和工作慢慢回归正轨，Click#15也成了坐看「后浪」袭来的「前浪」。
第一季《乐队的夏天》过后，他们大热，如烟火般耀眼，顺理成章地展开了各种巡演。平均每两三天就要把代表作重唱一遍，每一次重复都是对热情的消磨。
「再好的歌，每天都唱，隔两天就要唱一次真是太无聊了。」Ricky的抱怨发自肺腑。
更深层的困扰是，Click#15走到了一个关键的时刻——是成为更专业更长久的音乐人还是成为一阵炙热的流量。
「不忘初心」这四个字在社交媒体上已经被讲烂了，尤其是抛头露面的角色，常常被问及关于未来最大的野心是什么。两人的答案不谋而合。
杨策说：「实现自己价值，有更多的可以实现自己更伟大的理想的机会。」
Ricky说：「我快31岁了，希望在35岁的时候可以有五张专辑，其中至少有十首歌可以是我觉得不错的作品。」
从某种意义上讲，两人讲的是同一件事：成为Funk领域里顶级的实力派，并获得与之对应的荣誉。但从另外的层面解读，也完全不是一件事——没有方法论的统一。
不可否认，《乐队的夏天》为他们打开了一扇窗。2019年末的今日头条时尚盛典中，Click#15乐队获得「年度风尚乐队」的殊荣。又过不久，他们受邀参加湖南台《天天向上》录制，搭档是时下顶流之一王一博。
总决赛上白岩松老师的点评言犹在耳：「你们说希望将来可以用音乐养我吃饭，只要中国人还在跳舞，你们可以吃得很饱。」这话无人不为之一振。
但前途是光明的，道路却扑朔迷离。综艺、商演还是闭门造车，太多选择横陈眼前。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不仅萦绕在Ricky的脑海，也成为了整个乐队的的气氛底色。
巡演时状况频发，在上集（「click#15，你们很红吗？」「嗯」）我们可以看到，演出中事故频发，节奏乱了，音响会变成蜂鸣，留他们尴尬地站在台上。Ricky说这是因为他们现在走得太快了，很多东西还准备得不够好：「目前我们的表演比较凌乱，每个人都想表现自己。在这个阶段是可接受的，但一直按这个方向发展，观众肯定是不买单的。」
当然，这不仅是Click#15遇到的难题，几乎任何从小众领域向更大的流量池冲锋的音乐人，都会陷入到这种过度自我消耗的过程。为了缓解生存的压力，商业化的运作会大量挤占掉自己用于创作的时间，当代表作青黄不接时，粉丝自然也跟着青黄不接了。
有可调和的退路吗？当然有。比如转型综艺咖，做节目嘉宾、做帮唱助演，亦或以选手身份参加新的音乐竞演，扩大红利期收益。或者缓一缓，用时间将风景沉淀出新的感悟，然后向更高峰继续前进——这同时意味着放弃唾手可得的高收益。
杨策对这一点看得很清楚。《乐队的夏天》节目过后，他成了Click#15乐队一大话题点。「六指琴魔」的才华和英俊的外表收获无数迷妹，有人问他是否考虑过以乐手的身份走红。杨策用金钱做类比：「做乐手是有天花板的，一个月可能最多也就三万块钱。但作为乐队，一个月可能有一百万的收入。」
在Ricky的规划里，也是「先把钱赚够，才能拿这些钱去干正经事」。如此一来，Click#15的2019年并不轻松，每一场商演都背负了太多的使命——在我们半年前的采访里，Ricky透露「我们已经做好了这股风到了明年就会过去的准备」。
Funk本该是为听众创造快乐的，但是当乐队自己的心情都越来越重，甚至开始消耗自己的快乐天赋时，创作不可避免地进入到了瓶颈期。
Ricky意识到，必须要找个突破口了。做音乐其实是一件特别孤独的事，并且这种孤独不可逆转。当创作者聚集在一起时，大家谈论的话题容易同质化。
Ricky并非是一个一往无前的单纯少年，他有过放弃做音乐的念头，不只一次。放弃从来都很容易，坚持很难，Ricky还在坚持。
Ricky的微博签名是「今天你Funk了嘛」。这是他的偶像Prince曾经问自己的一句话。
「其实我们比较像」，Ricky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解释道——Prince从小时候的桀骜不驯转变到后期的平和，这与Ricky的个性转变有些相似，「他（Prince）身高比较矮，有一部分的他是比较自卑的，他把自卑的这部分转化成上进，逼迫自己。我觉得我身上也有，每个人都有自卑的那个点，把这个自卑的点转化成力量，把它变成一个有用的东西。」
对于Click#15这样对于音乐风格抱有异乎执念的乐队来说，比红、比钱更重要的，是能否在音乐理念和财富回报之间，找到一个最佳平衡点。Ricky明白一切都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关口。
在这样的心情下，Ricky完成了新专辑的创作，决定一个人去美国录制新歌。正如杨策在《乐队的夏天》收尾时所预言：「我觉得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去写更好的歌，把底给打好。把自己埋进土里，重新生根发芽。」
启程时间定在了一月中旬。几天之后，武汉疫情全面爆发。原本已经非常悲观的爆红周期，又平白无故缩短一半。
但Ricky顾不上考虑这些。远赴地球另一边的录制进行得并不顺利，才是他最大的焦虑。Ricky带着「两个半demo」赶赴拉斯维加斯，必须在十天之内完成整个录制过程，每天都是边写边排边录。时间之紧，任务之重，就像盯着一个即将发出声响的闹钟。
身处Funk的诞生之地，Ricky发现他所理解的黑人音乐，跟黑人乐手的理解存在差别，譬如他想请乐手为《Oh Boy I Ain’t Got Your Money》注入James Brown的感觉，但作品定型后，乐手说这跟James Brown的感觉不一样——土生土长的音乐人和吸收舶来品长大的音乐人之间势必存在理解差异，但这却是Ricky始料未及的，他只能尽快吸收、借鉴新的音乐养分。
尝试改变或者说「重新生长」的，也并不只是Ricky自己。这一次新曲，Ricky把做好的demo发回给杨策，杨策远程在家录好键盘再发过去。歌曲里并没有突出杨策的「琴魔」式炫技solo，他这次抱着学习的态度，贴合所有人去弹奏：「毕竟这是他们天生就玩的音乐，就比如说一个老外玩京剧感觉是一样的。学习态度先放第一，这是一个好事。」
这样的磨合像将Click#15乐队又重新拉回到了起点，所有人都想努力做出好的东西，但每个人所理解的好又有各自的定义，最终总会出现操作上的变形。
无论黑夜多漫长
在全球娱乐行业近乎停摆的这几个月里，Click#15取得了诸多佳绩：参与李宇春单曲《野望》的Feat，这首高晓松作曲兼制作的作品，也是李安导演技术流大作《双子杀手》的主题曲；他们做客中国环球电视网（CGTN）的Culture Express节目，屏幕下方为他们打出的称谓是「The BIG Band」。
四月，悄无声息地，Click#15乐队将新专辑中一首《无论黑夜多漫长》于国内的音乐平台上线，却被迅速淹没在了全民关注疫情的时间线中，新歌下面的评论只有几十条，甚至有「中文funk烫嘴」的揶揄之词。
这首中美合作的歌曲似乎有点水土不服了，但其中能明显听出来，Ricky确实是想做出一些很不一样的音乐——无论这种不同是对于自己的创作惯性，还是中文Funk这个门类而言。
还记得在《乐队的夏天》里，节目接近尾声时，有一些弹幕的质疑的确令彼时的Click#15难以回答，比如「为什么每首歌听起来都这么像」——当然这也有国内观众对这种音乐门类实在不熟的原因。
但是现在，他们在挑战这个命题了，虽然创新并不能轻易成功。
吾心所善，九死不悔。对于Click#15来说，Funk不仅是一种音乐流派，更应该是一种人生状态。「我理解的Funk是，我们排练的时候，我的Funk控制得很短、很顺滑、很跳，所以我得保证我每天的生活状态、跟人说话的方式、我自己的思维活跃度，我都想像这样，这就是我的Funk。」
这种较真的生命力贯彻在Click#15乐队的每一个行为逻辑之中，就像新歌里的那句歌词「不能顺应着规律去进取」。
每个人都想对自我革新中的创作者评头论足，但是身为创作者的骄傲，有时可以盖过一切杂音。这是Click#15的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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